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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1章 射殺親哥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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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脫微微一笑,拉弓扣弦,利箭飛射出去,破開風雪,朝天飛沖,正中孤隼。

孤隼慘叫一聲,跌落在雪地上。

冷寂的雪原響起狂熱的叫好聲。

立脫身穿白斑虎皮大裘,頭戴白狐皮錦帽,華貴威風。他溫祥地笑,“兄弟們,今日比試一下,獵物最多者,有賞。”

騎兵們策馬揚鞭,呼啦啦地飛馳而去,爭先恐後地馳入山林。

禺疆催馬揚鞭,“烈火”四蹄如飛,奔馳在前。

他頭戴貂毛錦帽,身穿月白色裘袍,外罩黑色披風,冷峻的臉膛緊緊繃著,眸中似乎交織著覆雜的情緒。

身後的十騎護衛,洛桑,麥聖,塞南……

寒漠部落的五千鐵騎,就是塞南率領的,待命於攣鞮氏部落以北五百裏,當日分散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五十裏處,整裝待發,只要狼煙一起,立刻狂奔而至。

洛桑總覺得今日的單於禺疆與往日不太一樣,不由得多看他兩眼。

近來一月,倫格爾處理部落的日常瑣事,禺疆悠閑得緊,射箭打獵,笑容滿面,今日他卻沒有什麽笑容,反而面色凝重,似乎心事重重。

禺疆一抖韁繩,狂奔而去,十騎護衛緊緊跟上。

這片山林重山疊嶂,綿延百裏。春夏時節,各種花卉爭奇鬥艷,林木茂密高蔥郁,溪流、山澗潺潺流動,環境清幽。不過,現在是冬季,枝丫上的雪球玲瓏可愛,駿馬飛掠而過,震得雪球簌簌飄落,杏花漫天似的美麗爛漫。

一只只麋鹿、野豬在山坡、密林中慌不擇路地狂奔,狡猾的狐貍與可憐的野兔沖撞在一起,四下逃竄,山雞、野雉無頭蒼蠅似的亂飛。

數十騎精於弓馬騎射,收獲良多。

虎、豹、黑熊被追得暈頭轉向,嗷嗷地亂叫,張開血盆大口向圍獵的騎兵撲來。

人與動物的格鬥由此展開,山林間回響著猛獸的吼叫聲、哀號聲,氣氛越來越緊張。

立脫和兩個護衛圍獵一頭兇光畢現的豹子,豹子已經受傷,鮮血直流,卻仍然兇猛,騎兵們且戰且退。金光閃閃的豹毛激起了捕獵者的征服欲,立脫一掃喪妻的蕭索與頹廢,面泛紅潮,眉宇間英氣勃勃。

“你們都退下,讓我來。”立脫揮退兩個護衛,摩拳擦掌,準備捕獵這頭只剩條命的金色豹子。

兩個護衛依言退開,不擔心豹子會傷害到單於,他們相信單於的勇猛。

立脫大喝一聲,手執寶刀猛撲上去,與豹子鬥在一起。

不遠處,隱藏著一雙陰鷙的黑眸。

這雙眼睛交織著覆雜的光色,殺氣湧動,冷酷的戾氣,悲切的痛楚。

隔著重重林木、層層枝丫,這雙眼睛望著立脫與金豹搏鬥的一幕。

坐在駿馬上,穩如山岳,他彎弓搭箭,弓如圓月,力貫雙臂。

箭鏃對準立脫,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。

他的心,冷如冰雪,冷得麻木。

利箭乘風破雪地飛射出去,穿過無數枝椏,掠起枝頭上殘留的雪粒。

正中豹子的腦袋。

金豹一僵,隨即緩緩地撲倒在地。

立脫與金豹鬥得正酣,沒想到暗處有冷箭。他舉眸四望,疑惑地尋找著射冷箭的人。

極短的一瞬,射出一箭的人再次抽箭,彎弓扣弦,沒有分猶豫,射出第二箭。

利箭追風逐月地飛射,僵硬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發顫,他閉眼,清淚從眼角滑落。

“禺疆弟弟,冬天已經來了,春天很快就會來了。”

“你回來吧,加入我們的部落聯盟,過幾年,你就是部落聯盟的單於了。你比我聰明,比我有氣魄,肯定做得比我好”

“弟弟,你快走!再不走就被發現了,你別管我,他們不會發現是我放走你的。”

“做哥哥的,以後絕不讓你受欺負,如果我當了單於,一定也讓你當單於。”

“謝謝你,弟弟,你的射術太棒了,比哥哥還要準呢。”

“弟弟,你看,這硬弓不錯吧,今日開始,我教你射箭。”

憂傷的話,堅定的話,開心的話,稚嫩的話……回蕩在耳畔,他的臉彌漫著濃濃的憂傷,淚水順著鼻翼流下來。

“哥哥,對不起……”

淚眼朦朧中,落雪紛飛,綿綿無聲。

整個世界仿佛死寂了一般,重重雪幕外,箭鏃沒入立脫的胸口。

他握著冷箭,趔趄了幾下,摔倒在地,白狐皮錦帽掉落在地。

兩個護衛慌了手腳,立即上前扶著單於。

而禺疆的十個護衛,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。

潔白的雪花落在每個人的身上,刺骨的冷寒。

洛桑看著禺疆,禺疆的黑色披風上綴滿星星點點的白雪,悲傷地望著立脫中箭的一幕。

禺疆為什麽這麽做?

射殺哥哥,需要多少勇氣!

禺疆想當選攣鞮氏部落單於,立脫必須死,必須死!

可是,何必射殺親哥哥?

……

幾十個騎兵圍著倒地的立脫,不知如何是好。

倫格爾小眼緊瞇,看著沈步走來的禺疆,目光凜凜。

這絕非意外。

倫格爾目不轉睛地看著禺疆,研判著他的表情。

禺疆很悲傷,卻並不焦急。

倫格爾揣測,莫非是他射殺了單於?

禺疆略擡右臂,麥聖帶三個護衛走上前,擡起奄奄一息的立脫,在眾騎兵驚詫的目光中,策馬絕塵而去。

塞南揚聲道:“立脫單於在和一只兇猛的豹子搏鬥的時候,不小心被豹子咬了頭,吞入腹中,不幸身亡。諸位記住,立脫單於的弟弟,禺疆,為哥哥報仇,射殺了豹子。”

他狠厲的目光掃向眾騎兵,騎兵終於明白那射殺立脫的冷箭是誰發的,震驚地面面相覷。

塞南接著道:“今日在場的每個兄弟,只要管好嘴巴,就可以繼續為攣鞮氏部落單於效命,否則,禍從口出,你們的家人將會因為你們說錯了話而喪命。”

眾騎兵只能接受這個事實,掩去了震驚,遵從禺疆的命令。

一個騎兵跨出三步,道:“我們不會為家人擔心,因為我們很清楚,我們效命的,不是單於,而是攣鞮氏部落的單於,是攣鞮氏部落的英雄。我們相信,禺疆是我們攣鞮氏部落的大英雄,也將是我們的新單於。”

又一個騎兵慷慨道:“在草原上,強者,就不會被別人殺死,就是英雄!讓我敬服的,只有大英雄。”

眾騎兵紛紛附和,響亮的聲音傳出山林,飄向更遠的地方。

禺疆目光炯炯,沈聲道:“好!諸位是攣鞮氏部落的勇士,只要表現出眾,我會看得見,該賞就賞,該提拔就提拔。從今往後,諸位會比別人吃得更好、穿得更暖,明白嗎?”

“明白!”騎兵們響亮地齊聲應答。

聽聞震耳欲聾的應聲,洛桑不免心悲涼。

早就聽聞胡人嗜血兇殘,果然如此。

還在寒漠部落的時候,闊天說,在胡人部落,父子、兄弟互相殘殺很普遍,而部民並不會可憐、同情死者,反而稱讚、佩服勇猛的殺戮者,因為,胡人認為,強者才能在草原存下去,才能保護本部落不受其他部落欺負。

胡人這種想法,當真殘酷、可怕。

在北方的草原,英雄、強者受人尊崇、敬服、擁護,禺疆就是抓住了這一點,才膽敢在眾騎兵面前射殺兄長。

立脫在狩獵中意外身亡,部民並沒有懷疑,次日,舉行葬禮。

那具無頭屍體安放在前居住的寢帳,午時,葬禮正式開始,三個歌手騎著白馬、圍著營帳高唱哀歌。悲傷的曲調與樂聲回蕩在寒涼的北風中,感染了所有部民,攣鞮氏部落議事大帳前面的廣場,悲傷彌漫。

愛寧兒穿著喪服,站在寢帳前,似乎已經風化成雪人,全身僵硬,面無血色,周圍的人和事,與她無關。

禺疆不讓楊娃娃參加葬禮,她遠遠地望著愛寧兒,望著風雪中的葬禮,默默為死者祈禱。

想起那次談話,想起立脫在風雪中漸行漸遠的背影,孤單,蕭索,荒涼。

她很難過,感嘆世事無常。

他說他想找一片安靜的草原,過著牧羊人的清靜日子。

冰溶不在了,對立脫來說,死,也許並非災難。

洛桑站在她身後,看見愛寧兒呆若木雞地站著,心憐惜。

愛寧兒喪母,繼而喪父,接連的打擊,能否承受得住?如果她知道殺父仇人是誰,會不會恨禺疆?假若公主知道立脫是被兄弟射殺的,會如何看待禺疆?

突然,愛寧兒尖聲叫道:“阿爸……”

她不顧一切地沖進寢帳,黑妹立即跟上。

哀歌結束後,是狂歡的酒宴,寓悲傷於全民狂歡中。

夜幕完全籠罩了草原,屍體方才下葬。

草原上的墓地,向來踩得平整,野草長出來,不留任何痕跡。

一個活的人,就這樣被草原所掩埋、遺忘。

接下來的十日,積雪消融,陽光燦爛。

斑斕的光影中,走來兩個男子,一個低著頭,面有愧色;一個容色蒼白,望著一展無垠的草原,目光悠遠。

“哥哥,傷口還沒痊愈,歇幾日再走吧。”禺疆止步,聲音低沈,飽含歉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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